襄阳南漳的崖壁,是一页被时光摩挲得发暗的史书,春秋寨的石墙如锈蚀的书脊,在荆山的褶皱里镇着三国的余温,而关羽的身影,是这书页间压得最深的注脚。
建安十三年赤壁之战后,荆襄渐成天下棋局的中宫。关羽镇荆州时,襄荆古道的风里总裹着烽烟的腥气,南漳的险崖便成了他眼底的“铁瓮”——择此筑寨,是武将的谋算:崖临千仞,寨门仅容一骑,晨雾起时,连斥候的马蹄声都坠在渊底,这是襄阳作为“南北喉襟”的地缘重量,也是冷兵器时代“险地立寨”的生存智慧。
但历史的厚重,从不在单一的刀光里。当暮色漫过寨楼的垛口,青龙偃月刀的寒芒便沉在案下,烛火舔亮的竹简上,《春秋》的字痕漫着先秦的霜。《江表传》说他“省读《春秋》,略皆上口”,不是文墨装点,是乱世里对“义”的锚定:他读“赵盾弑君”的褒贬,读“葵丘之盟”的秩序,而这“尊王攘夷”的大义,恰与“誓以共死”的桃园之诺相契。铁马与竹简、刀兵与典册,在崖寨的孤夜里拧成了绳——那是襄阳的魂:既扛得住“天下腰膂”的兵戈重压,也容得下文脉的墨香沉潜。
如今春秋寨的石砖上,还留着岁月啃咬的齿痕:寨墙的砌缝里,嵌着汉末的陶片;崖道的石阶上,磨得光滑的凹痕,是当年戍卒踏过的温度。这不是孤立的“遗迹”,是襄阳历史的“切片”——从关羽筑寨的建安年,到宋元襄阳之战的烽火,再到今日荆山的风,都在这崖寨里叠成了厚重的层积岩。
讲襄阳的故事,讲的便是这“层积”里的分量:关羽的刀光,是襄阳的“武骨”;春秋寨的墨香,是襄阳的“文心”。当崖寨的风掠过汉江,那风里裹着的,从来不是单薄的传说,是一座城在岁月里沉淀的、刀笔同铸的魂。
(汽车工程学院新能源汽车技术2501班龚锦成)